从形神兼备谈起

   广州永博明教育研究院咨询部主任副教授   何梦麟

  　中国文化历来讲究“神”和“形”的辨证统一。

 　 一般来说，“形”，指的是外壳（表现形式）；“神”，讲的是内核（精气神韵）。“形”是躯体，“神”是灵魂；“形”是载体，“神”是思想。形神高度统一的散文，称之为形“散”神聚；神形完美结合的绘画，誉之为神形兼备。写文章如此，绘画如此，学校文化建设，同样也是如此。

   　最近应邀到某所学校考察学校文化建设。在一段长约十米的围墙墙面上，笔者首先碰到了一大堆纠合在一起的浮雕。经过仔细辨认，终于看出，里面既有历史典故（夫子布道，弟子恭听），也有现代科技（火箭升天，飞船遨游）；既有体育竞技（跨栏冲刺，越竿投枪），也有环保绿化（种树浇花，清扫洗刷）；此外，还有黄道婆织布，布鲁诺临刑；少年晨读，幼儿嬉戏；牧童吹笛，小鸟鸣枝……至于教学大楼走廊的布置，更是色彩斑斓，眼花缭乱；应有尽有，目不暇接。看来，学校在文化建设方面还是动了脑筋、下了功夫、费了时间、花了本钱的。从校长不无得意的眼神中，我读出了他对学校文化建设的全部理解和满意程度。于是，我困惑了。校长通过这些生硬堆砌、杂乱无章的“视觉形象”，究竟要向人们传达一种什么信息呢？

   这里似乎有三个问题需要商榷。

   长期以来，不少人往往把学校文化（或曰校园文化）建设，局限于校园环境的美化、绿化和亮化，把校园文化狭隘地理解为环境文化，这是认识上的一大误区。其实，校园就是学校（就像清华园就是清华大学一样），校园文化就是学校文化。而那些雕塑小品、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花草树木、名人字画、格言警句、牌匾橱窗、图案标示之类的视觉形象，充其量只属于“环境文化”的范畴，而远不是学校文化（或曰校园文化）的全部。况且，即便是单纯的环境建设，也必须讲求布局合理、构思精巧、主题贴切、特色鲜明、风格高雅；讲究科学精神和人文精神的统一。也就是说，物化的形象应该凝聚文化的精髓。那些由少数不懂教育的园林设计机构拼凑出来的想当然的随意搁置的大杂烩之类的设施，只能是一堆不伦不类的没有生命和灵魂的玩意。

   中国科技大学校长朱时清委员在全国政协十届五次会议的发言中指出：“不要把文化庸俗化了”。“如果只停留在硬件层次是建不成一流”学校的。

我认为，学校文化是一个完整的文化体系。她是学校在办学过程中所形成或创造的具有学校特色的理念、精神、制度、行为、环境文化（视觉、听觉、感觉甚至嗅觉）的总和。她所体现的是学校的办学理念、思想、愿景，她所展示的是学校的整体素质、形象、风采，她所反映的是学校的内在品质、格调、神韵。

   朱时清校长说：“中国到现在还没有一所一流大学，是因为中国大学”“还没有具备一流大学应该具备的理念和文化”。他还说：“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化，这就象没有灵魂”。

   理念（思想、目标、愿景）文化、精神（素质、教养、境界）文化、制度（规范、约束、激励）文化、行为（言行、活动、态度）文化、环境（设施、设备、景致）文化，是构成学校文化的基本要素。理念是学校文化的最高层面，是学校文化的灵魂或统帅；而其他都只是学校文化的形式或载体。“魂”附着于“形”才有依归，“形”拥有“魂”才能鲜活。“魂”和“形”的完美统一，才能构成“神形兼备”的富有个性色彩的完整的高品位的学校文化体系。反之，如果构成学校文化体系的诸元素彼此割裂、各自游离，那就不但会“貌合神离”，甚至会“魂飞魄散”了。

   有的学校领导十分重视学校文化建设中的校园环境建设，这是可以理解的。首先，环境建设确实非常重要，他是一所学校的“脸面”，是学校对外宣传的“名片”；其次，环境建设相对比较简单，只要有钱谁都能做（做的如何则另当别论）；再次，环境建设是“政绩工程”，见效快，可以在较短的时间内取得立杆见影的“效果”。有此三大好处，何乐而不为？相比之下，构成学校整体文化的其他元素，建设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这就是所谓越“硬”越“显”的东西越易，越“软”越“隐”的东西越难的道理。就易避难，人之常情。

   然而，不要忘记，环境建设不是孤立的，它必须体现学校的办学思想，展示学校的办学特色，彰显学校的文化品位。聪明的有远见的领导，在重视校园环境建设的同时，非常重视办学理念的提炼、学校愿景的设计、学校发展的规划，非常重视打造学校的精神文化、制度文化、行为文化，并善于用办学理念、办学思想、办学目标来指导、规范学校其他文化（包括环境文化）建设，使学校文化品质得到整体性的提升。

   笔者有这样的切身体验：走进一些学校，不经意之间，你就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而走进另一些学校，使尽浑身解数，你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文化感觉。我曾经毫不客气地对一所不知办学理念、学校文化为何物的、办学七年生员数尚不足设计规模三分之一的民办学校下过这样的考语：糊糊涂涂办校，懵懵懂懂教学。是呀，不想法提升学校的文化格调和服务质量，光靠招生时的胡吹海夸，学校能办得好、品牌能树得起吗？可见，文化品质、服务品质（本文暂且不论）乃是学校的立校之本、品牌之魂。

   那么，文化品质是什么呢？简单地说，就是一种高雅的或粗俗的、积极的或颓废的、和谐的或混杂的、丰富的或干瘪的、鲜明的或暗淡的文化格调。

朱时清校长说：学校“文化的形成”“关键是要有好的办学思想和理念”。“所谓的大学文化就是人们常说的大学精神，也有人说它是软实力”。

   在学校文化建设和学校品牌建设中，人们往往重视外形的包装传播，而忽视内在品质的打造提升，甚至离开品质去侈谈什么“品牌”，这实在是一种本末倒置的极其短视的行为，说穿了，是抓了“形”而丢了“魂（神）”。试想，一所理念缺失，思想混乱，目标迷惘，精神萎靡，制度松懈，行为乖张，环境糟杂，服务低劣，丢了文化（品质）之“三魂”，去了服务（品质）之“七魄”，有“形”无“神”的学校，还有什么“品牌”可言呢？

   所以，我们说“文化是根，文化是魂，文化是格，文化是精”，实不为过也。

 

（文中所引朱时清的话，参见《中国青年报》２００７年３月６日

“十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全国政协十届五次会议”新闻报道）

 

作者系广州永博明教育研究院咨询部主任　副教授
转载《学校品牌管理》杂志2007年4月号，总第02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