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现代学校文化建设的系统科学基础

安  文  铸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关键词】学校文化建设  系统  整体  有序  控制

 

　　在学校管理学的理论和实践研究领域，学校文化建设问题既是一个老课题，又是一个常讲常新的课题。中国教育学会中小学整体改革专业委员会第十三届实验基地会议的《通知》中指出，“学校文化是一种内隐的、深层的但又是弥漫在整个学校全部生活时空中的一种无形的力量，这种力量决定着学校教育改革、发展的成败”。这一简要的表述概括了学校文化的本质及其重要性。国内学术界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无数的著作、论文讨论了这个课题，而且认识不断深化。但时至今日，若深入到中小学第一线（笔者近5年来几乎天天在中小学，时时思考和探索这一课题），便会看到，学校文化建设仍有一个重要的误区，即，在经济发达地区人们误认为，只要经费上肯投入，豪华的校舍、绿化的校园、林立的名人塑像、随处可见的名人名言录等等就是学校文化；而在经济欠发达地区，谈及学校文化建设，则认为，若无经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究其缘由，首先是对现代学校文化内涵的界定和理解存在偏颇，其次是在现代文化建设中，缺失了科学方法论的指导。本文对前者不拟展开讨论，而只是给出笔者认可的表述；文章将着重在科学方法论的意义上，论述现代学校文化建设的方法论原理和原则。

 

一、现代学校文化的内涵

 

　　学校文化是一种亚文化，它既反映文化的一般性，又有其特殊性。在国内数十种关于该概念的“界定”中，笔者认为以下两种表述相对科学和完整。

 

　　阎德明主编的《现代学校管理学》一书中有如下的表述：“所谓学校文化，就是一所学校在长期的教育实践中积淀和创造出来的，并为其成员认同和遵循的价值观念体系、行为规范准则和物化环境风貌的一种整合和结晶，它表现为学校的‘综合个性’”。① 书中进一步论述了，从学校文化的表现形态分析，学校文化是由三个同心圆构成的整体：外圆是物质文化，属学校文化的表象层，主要指学校的校舍和环境；中圆是规范文化，属学校文化的制度层，主要指学校的管理体制和规章制度；内圆是精神文化，属学校文化的观念层，主要指学校的办学思想和价值观，是学校文化的内核和灵魂。②

　　在笔者主编的全国中小学校长提高培训教材《学校管理研究专题》一书中，给出了关于学校文化的如下界定：“中小学学校文化是指，以中小学校园为地理环境圈，以社会文化为背景，以学校管理者和全体师生员工组成的校园人为主体，在学校教育、学习、生活、管理过程中的活动方式和活动结果，这种方式和结果以具有学校特色的物质形式和精神形式为其内、外部表现并影响和制约着校园人的活动与校园人的发展。”书中还指出，学校文化的最高价值在于促进校园人的发展。③

　　以上两种表述的共同点是，较科学、系统地给出了学校文化的本质内涵和整体结构，前者还进一步涉及了结构的层次性。

 

二、现代学校文化建设的系统科学原理

 

　　众所周知，作为哲学范畴，方法论被区分为三个层次，即哲学方法论、一般科学方法论和具体的科学方法体系。所谓一般科学方法论是指，以系统科学为标志的揭示自然界和社会、无机界和有机界、非生命界和生命界物质运动的普遍联系和共同规律的方法理论，它介于哲学方法论和具体的科学方法之间，从原理、原则（即行为准则）的角度指导和制约着人们的思维走向和思维方式。

　　系统科学在其形成、发展和不断完善的过程中，生成了三大原理，即整体原理、有序原理、控制原理，这三大原理对于社会系统的管理具有重要意义。学校文化是一种组织文化，属于社会系统中的文化子系统，显然，学校文化建设应遵循系统科学的三大原理。

 

　　所谓整体原理是指，任何系统都是有结构的，系统整体的功能不等于各孤立部分功能之和；或者说，没有结构的、没有整体功能的系统是不可能存在的。整体原理把我们通常所理解的事物的系统性、完整性、连贯性等上升为普遍原理，而且从结构与功能对立统一的意义上，揭示了整体和部分的关系。可以说，没有没部分的整体，也没有没整体的部分；整体总是在部分关联意义上的整体，部分也总是整体内部有机的部分。④

　　整体原理对于学校文化建设具有基础性、全局性的指导作用。我们知道，有效的学校文化应具有导向功能、教育功能、凝聚功能、规范功能，而这一整体功能的发挥，完全依赖于学校文化的整体构建。这就是说，学校文化建设是一个整体设计、整体运作的过程。从层次上讲，学校文化区分为物质（环境）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从内容上讲，学校文化表现和渗透在教育教学、学习、生活、管理的全部学校活动中；从师生心理上将，学校文化包括了认知、态度、情感、理想等诸多要素。所有这一切又可以概括为学校的显性文化和隐性文化两大部分。当我们认识、理解、建设学校文化时，必须从各个“部分”的有机关联出发，去构建学校文化的整体。目前，相当一个比例的学校，在文化建设上重显性，轻隐性；重物质，轻精神；重口号，轻实质。一所环境优美的花园式学校，如果没有制度文化作保障，如果没有精神文化作灵魂，这种环境只不过是楼房、树木、花草，并不具有文化意义，不具有美育功能和陶冶功能；一所学校如果只有大而空的办学宗旨（诸如“创一流”、“与国际接轨”等）和顺口溜式的校训，却没有制度文化的规范，那么，它就不可能实施真正有文化支撑的优质教育。相反，一所硬件相对滞后的学校，却可以通过整体构建、实施学校的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来弥补硬件环境的缺失，使整体学校文化建设达到相对理想的境界。广东省××市有一所山区农村小学，这里区域经济落后，交通极为不便，学生家境贫寒，教师待遇微薄，设备设施简陋，但通过长期“创建书香校园”的整体学校文化构建，师生们的精神却十分富有，创出了若干项该市的教育奇迹。不足30位教师带领着800个农民的孩子在这里谱写着教育的诗篇。这是什么力量？这是文化的力量！这是学校整体文化的力量。这个事例充分说明，学校文化中的“部分”，只要有机地关联在学校整体文化之中，就能发挥其可能有的文化功能。

 

　　所谓有序原理是指，系统的内部功能取决于系统内部的秩序；系统的外部功能取决于系统的开放和同环境的信息交换。系统由较低级的结构转变为较高级的结构，称之为有序；系统由较高级的结构转变为较低级的结构，称之为无序。⑤

　　学校文化的整体构建是一个长期、艰巨的过程，是学校文化的各个要素整合、凝炼、积淀、提升的过程。要力戒“一蹴而就”、“欲速不达”的思维取向。从学校文化的结构上讲，要遵循由低级到高级的发展过程。一般来说，首先创设必要的、条件许可的物质环境文化，形成一定的学校文化氛围；同时逐步建立和完善制度体系，从文化层面上约束和规范师生的行为，以时代的道德标准推动师生良好行为习惯的养成，形成稳定的常规。常规是文化建设的基础，是学校文化阶段性有序的标志。从基本的常规螺旋式地上升为高水准的常规，就是从制度文化向精神文化的演进，也是学校文化系统从低级有序向高级有序演化的过程。有序原理要求我们，在学校文化建设中，必须强调常规和秩序，必须强调分步推进。

　　其次，就学校同社区、学校同周边环境的关系而言，应实现外部有序。一方面，把学校放到外部环境之中，充分关注社会文化、社会行为对学校师生的影响，利用积极因素，抵制消极因素，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保证学校同外部环境的协调、有序；另一方面，及时把学校文化建设的成果辐射到社区，发挥学校文化建设的社会教育功能。

 

3．控制原理

所谓控制原理是指，任何系统，只有通过反馈信息，才能把握系统现状和系统目标的差距，及时进行调节；或者说，没有反馈信息的系统，要实现控制是不可能的。⑥

控制原理的本质是要求学校文化建设的主体，在明确了学校文化建设的整体目标后，要十分注重推进过程中的信息反馈，始终关注“现状”与“目标”的差距（系统科学中称之为“目标差”）。学校文化建设不是“想”出来、“写”出来、“喊”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做”，就是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地缩小“目标差”，当“目标差”缩小到“满意”程度的时候，学校文化的整体构建便基本上达成了既定目标，从而生成新的目标追求。为此，学校文化建设中的所有对策和措施（包括队伍建设和管理水平等软文化建设）都必须强调其针对性和可检测性，从而提高其有效控制作用。

 

系统科学的上述三个共同原理揭示了各种系统存在、演化、发展的共同规律，对现代学校文化系统的建设，具有